中学钓伴再钓江边，当年的情谊比漂亮的鲫鱼更令人动容

从1970年秋末到这次聚会，已相隔39年了，三个一度结伴挥竿的毛头少年，悠忽间到了两鬓斑白的年纪。

但我和张军的时间都不宽松，也不想劳师动众，便把钓鱼地点选在了就近的松花江北岸。

刘斌在处长的位子上坐了多年，一有空闲就让处里的小车司机拉他去鱼池或水库钓鱼，对大江早已没了兴趣。

他的班组是车间的顶梁柱，厂内厂外的活儿总是忙不完，他已有多年没摸鱼竿了，惟独我还时常在大江边挥竿遣兴。

过了公路大桥，车很快就到了钓鱼的地方。

我们从车上下来后，刘斌即刻吩咐司机，让他开车回江南去筹备中午的酒水饭菜，要赶在饭时送过来。

刘斌矜持了片刻，说：“也好，既然你都准备了，中午就简单吃点儿，晚上我找个有音响的包房来个一醉方休！”随后叮嘱司机晚饭前来接我们。

在我指引下，三个人并排在水边摆下了阵势。

大家端坐在各自的钓位上缄口无言，好像该说的都说过了，一时还找不到恰当的话题。

已变得寡言的张军，此刻眼里突然闪出一丝诡谲，怪怪地看着我俩，从嗓子眼里冒出一句：“骗你俩都是儿子的！”

一句少年时的诨语立时打破了彼此之间的拘谨，三人毫无掩饰地大笑起来，笑声惊动了水中的鱼，平静的水面一连绽出几个大大小小的波圈。

刘斌颇有感叹地说：“还是松花江的鲫鱼漂亮，可惜现在江里太穷，鱼的个头太小，不堪挥竿了！”

张军放下鱼竿，走过来，面露喜色地说：“嗬，这条鲫鱼个头还行，中午有鱼汤喝了！”

时候不大，我又钓上来一条鲫鱼，张军伸着脖子直朝我这儿看。

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着说：“我头回见到这玩意，这么个小东西往钩上穿真够费事的了。”

我特意挑出几条大一点儿的红虫给张军送去，他接过红虫，很吃力地往钩上穿，手指显得异常笨拙，红虫被捏出了血水，也没能穿上。

我抓过他的手，惊诧地从他的指尖摸到掌底，感觉都是一样的坚硬，简直就像挂了一层硬胶皮，这样的手掌，我平生还是头一次见到！

我替他穿好红虫，回到钓位，心里沉沉的，在科技高度发达的今天，竟然还会有一双这样的手……

我们仨的钓位

我再次去为张军穿红虫时，张军推开我说：“过把瘾就行了，吹笛子还雇一个摁眼的？别麻烦了，我还是用曲蛇（蚯蚓）吧！”

这道菜既增添了野餐的气氛，又让我们回味起当年在江边用江水炖江鱼的情景。

刘斌在开餐前钓上来一条红尾巴稍小鲤鱼，有二两多重，在我们钓的鱼之中是最大的。

我笑了：“这容易，我用两条鲫鱼换下你的鲤鱼，你的负罪感不就得到解脱了嘛，功劳也有你的一份儿！”

小鲤鱼由我的手中回到了水里。

张军钓到一条小鲇鱼

几口老酒下肚，刘斌绘声绘色地讲起他这些年钓鱼的辉煌经历。

我直言说：“其实，我和张军也未必就请不下假来，只是不想给你添更多的麻烦。咱自己开车还行，如果让你们单位的司机一陪就是一两天，这心里总觉得不太合适。”

刘斌摇着头笑了：“老张呀，你是不在这个圈子里，不知道别人都是怎么做的，别说本人用车，就是家里老婆孩子用车，司机都得随叫随到，丝毫怠慢不得。说实话，我也就是出去钓鱼才破例用用车。再说，我能白使唤人吗？”

刘斌哈哈地笑起来：“老张呀，这话又让你给说颠倒了！其实呀，司机为领导付出的越多，得到的实惠就越多，这叫各有所需。用句时髦的话讲，就是双赢！如果司机真遇上一位不使唤人的领导，那他可真的就在心里骂娘喽！”

在酒精的作用下，大家都动了感情，说起了那些已经淡忘多年的钓事。

有一次张军从家里带了一块拳头大的酱牛肉，一撕两半分给我和刘斌。

当时正值能吃的年龄，听他这样说我和刘斌也就不客气了，接过牛肉大口地吃起来，吃得是那么的有滋味，那么得解馋，满口的肉香至今难忘。

去时有说有笑，回家的路上大家忍着口渴闷着头，迈着沉重的步子，累得谁都不言语了。

早晨起来天空非常晴朗，见不到一丝云彩，我就不想带家里那件很沉的大号军用雨衣了。

听父亲这样说，我这才带上了雨衣。

听他俩这样说，我也有点儿后悔自己没能坚持开始的想法。

当时比我矮半头的刘斌发现后，一把从我手里夺过装雨衣的兜子，替我拎着，我立刻感到了轻松，心里却有些过意不去。

天很晴朗，看不到下雨的迹象。

上次来，鲫鱼很爱咬钩，刘斌还钓到一条七八两重的大鲫鱼，我们仨钓得都不错。

张军见我拧开壶盖，轻轻喝下一小口就把壶盖拧上了，脸上露出一副神秘的笑容。

我俩眼前一亮，心里顿时有底了。

要是知道他的背兜里装着这么沉的水，我绝不会让他这样做的，心里顿时一阵愧疚。

当年用的军用水壶和大号饭盒

父亲让我带的雨衣这时派上了用场，我们仨披着一件雨衣，背着风向蹲在草丛里躲雨，我和张军把身材瘦小的刘斌紧紧护在中间……

刘斌似乎受到了触动，他端起酒杯：“啥都不说了，为咱中学时的友情干一杯！”

刘斌掏出手机，按了几下键盘，那边马上就有人接听了。

张军端起酒杯，激动得手有些抖：“这就对了！今晚的东我做了，我家附近有一个东北老菜馆，菜做得原汁原味，保证对你俩的口味！”

三人的酒杯再度碰到了一处。

厚重的军用雨衣